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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爱在尘埃外 [打印本页]

作者: @为你遮阴 时间: 2017-7-28 23:03 标题: 爱在尘埃外

爱在尘埃外

爱落尘埃外
一
我从梦中醒来，盯着天花板，那个梦境又在我眼前浮现。酷热的秋日午后，密密匝匝的玉米丛林里，一个女人在前面挥汗如雨，不停地掰着玉米，我紧跟其后，后来，天眨眼间黑了下来，一转眼只剩我一个五岁的小孩在其中，我吓的嚎啕大哭。大叫------娘。然而却嘎然哽住。悚然醒来。为什么总有这样的景象在梦中出现，我不迷信，但我认为一个人老是做同一个梦，这好像有宿因。
　　
从小听惯了奶奶在我耳边愤愤地聒噪，那个命硬的没良心的，又隐隐地听别人说在玉米地里，没熬得住清白，不得不改嫁，和我关系最密切应最爱我的那个女人。羞辱和愤懑就充在我的心中，自卑得甚至要钻入到尘土中，看不到花开，听不见鸟鸣，但还是像一棵卑贱的野草一样，刺喇喇的长起来。转眼之间似的，一个十二岁别人都认为特懂事的忧郁少年立在世人面前。我考上了一所县重点中学，全乡唯一的一个。
　　
远离了那个给我痛苦抑或些许快乐的故土，有一种脱胎换骨样的轻松，明白籍此可能会远离背后的指点和窃语。只是给奶奶留下了寂寥。她也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但她还是抹着眼泪转过身去说，滚吧，滚的越远越好。
　　
七十年代初期县城里的一所重点中学，有楼，实验室，阅览室，有绒绒的草坪和法国梧桐树。，我目不暇接，这是我的新世界。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奶奶坐车一百多里踮着小脚来看我，在宿舍里等我。看见我就又哭又笑地说老梦见我，所以就来看我了。我北京中科医院听了心里有些酸酸的。但我想我怎么没有梦见过奶奶一次呢，倒是这一个学期以来，还是那个梦叨扰过我两次。
顺利的中学毕业，又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由于被别人看作优秀，竟被保送直接上了大学。多少人蒙昧以求，我则顺风顺水，奶奶说，这是老天看我小时太苦，现在开眼了。
我当了乡长，又当上了局长，我年轻有为，只有三十五岁，我衣锦还乡，那么多乡人在我面前点头哈腰。亲热有加，可我并不快乐。对我体贴的妻子问我，你还缺什么。奶奶迷着眼说，我家福星高照了。然而，深夜的猛醒时分，我为什么总有欲哭哽噎的感觉。可我对谁也不愿说。
但有一天，只有我和奶奶在家的时候，我却突然再也忍不住地对奶奶说，我爹在我五岁时得急性传染病死了，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好像一下子被我的问题吓住了。怔了好一会才说，你怎么想起这事来了。但我只是执著问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忽然掉着泪说，还不是因为我们家都是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了。你娘在玉米地里掰玉米被人欺负怀上了，呆不下就走了。是谁，是谁?我突然失去理智狼吼一样问奶奶。一个外乡的过路人。奶奶斯斯艾艾躲避着我的眼神说。我颓然吐出一口长气。
三十六岁的时候，我总感觉全身乏力，我以为是累的缘故。也没怎么在意，可有一天我发现我在尿血，我偷偷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尿毒症，晚期。最好的治疗方法是进行肾移植。我哭了。背着人。
我的病房里堆满了礼物和鲜花，所有看望我的人都嘱我好好养病。
我做透析，生不如死。医生说最好是能尽快地找到匹配的肾源。我苦笑。对着医生。我默想，人生如斯，该是前身后世的注定，应是我的宿命，我认了。父亲也只活了二十三岁，我已超过他十三年，知足了。
　　
　　
二
　　
　　
在我病了约有六个月的时候，我的主治的大夫高兴的走进我的病房说，和我匹配的肾源有了。只是那人说不能透出她的姓名，也不要钱，只要我同意，手术马上就可以做。我迷惑，会是谁？我何德何能，要受人如此大的恩惠。我不能。我央求主治大夫我要和那人见一面。求他和那人好好说说。主治大夫说试试看吧。
两天后，主治大夫对我说，那人不同意。我更疑惑。
夜晚来临，我朦胧入睡，竟又陷入那个梦境中。醒来后大汗淋漓。恍若隔世。如醍醐灌顶，我想到梦中的女人，难不成…….那人是？肯定是，肯定。我为自己的想象激动起来。但这更坚定了我要见她的决心。多少年了。奶奶不容我提起她。认她是家门的羞辱。我对她一点印象全无。她也够狠，这么多年，竟一次也没和我照过面。难道最后要用这还我一次情。这世道有多残酷。我一定要见她，我要当面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三十多年都过去了，我都要死了，她还不要见我。
主治大夫又来和我商量手术问题的时候，我说，如果对方不见面，我宁可不手术。主治大夫对我的固执很不解。
　　
三
　　
在布置的雅致洁净的高干病房里。我们见面了。她拘禁的坐在那儿，不看我，只一个劲的抹眼泪。我看着她，一件兰地白花的棉绸上衣，灯芯绒布鞋，头发已经花白，面容端庄慈祥，不是奶奶形容的形象。她应该是五十四岁了。属猴的。十八岁生了我，二十三岁离开我。三十一年后又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见了我。如果我没有得病，我们是不是至死都不再照面。一阵心酸涌在心头，我的泪哗哗地流了一脸。我说，你是我的娘，对不？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没看过我。这个时候你来干什么。我不要。她缓缓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呜呜咽咽地说，其实，我每年都偷看过你，你奶奶，她不让。她也是好意，怕对你影响不好。
　　
四
　　
奶奶做起我的说客，她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了，她所不齿的那个人欠我的，别说是个肾，就是命，能拿来也该拿来。我突然感到很厌倦。我说，您出白癜风早期治愈方法去吧。
　　
五
　　
事情好像成胶着状态。奶奶以泪洗面，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妻子拿款款的话语规劝我。我的心在挣扎着。是想用命在惩罚，她或其他人？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只是在心底中一个念头，我不要。
　　
六
　　
她又到我的房间来了。三十一年后的第二次面对面。母与子。如果三十年来相依为命，即使呈有过屈辱，现在也该是各自肝肠寸断。为一个愿意为另一个一命抵一命。而我的心现在若坚冰。她也变得沉静，坐下来。说，我知道，你认为我卑贱，任何一个女人遇见那样的事都会被看着卑贱。所以，你奶奶怕我玷污了你们，让我快点远远的离开你们。可这三十年我可一刻也没忘记你呀。你小时，我给你做的衣服，你奶奶都退回来。还让你权当我死了。我没法啊。可这一次，我求求你，你为了你奶奶，你的孩子，做手术吧，做完手术，你还当我是路人，外人并不知道咱们的关系。不会影响到你。我的身体好的很。我有闺女照顾我。真的连累不到你。如果你不作手术，你奶奶会活不下去的。而我活这些年来，不管别人怎样看我，扪心自问，我可对谁也没有故意伤害过。有时还会想不清楚，为什么坏人迫害了我，没人替我还公道，我反而被别人鄙夷，连我的亲孩子都不得见，到现在，只有我能救我的孩子，而我的孩子还在嫌弃我，宁死也不接受我，这真是老天致我于死地的惩罚。说完，她好像有些吃力似的站起来，有些踉跄地走了出去。
　　
七
　　
手术终于要进行了。之前，我叫主治大夫把她叫进我房里，我让她在我的床边坐下，我说，你握握我的手，她有些犹犹豫豫地伸过来，颤颤抖抖把我的手捧起来，北京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是哪家盖在自己的脸上，泪水一把一把顺着我们的指缝留下来。我叫，娘！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泪水更加从她眼中汹涌而出。
　　
八
　　
我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我让主治大夫经常给我报告她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也很好。我默想，我们以后该生活在一起，不管谁再说什么，都统统去一边吧。
九
　　
三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病房看书，主治大夫有点慌张地进来对我说，她走了。
　　
十
　　
我让妻子去寻，在一个离我居住约一百多里地的小山村里，妻子寻到了她，简陋的两间小屋，屋内很简朴，但很整洁。一个人。她说闺女里她不远，经常来看她，让妻子放心。她是不会和她一起来的。妻子就把她的意思转给我。我明白她的心思。
　　
十一
　　
一年以后，我感觉我的身体能出远门了，我对妻子说，我想去她那看看。妻子竟有点慌张地说，慌什么，等身体彻底恢复了再说吧。我忽然恼怒的说，是不是你也嫌她。好，那我自己去。妻子一下子挡在我的身边，流下泪来。说，我本来想等你再好好再给你说，现在，我索性告诉你吧，不过，不管我告诉你什么，你一定都要以你的身体为重。
　　
十二
　　
她过世了。妻子慢慢地说。回家后半个月不小心从一顶悬崖上掉下来就去了。我的心也慢慢地一点点坠下悬崖去。知她是自断与我在人间的情路。
　　
十三
我自己坐公交车到了她的墓地，荒草萋萋，骊歌在我心中响起，我握一把墓土在手中，藏进我的胸袋，臆想，从此以后，我的灵魂就在其中。任谁也不能再斩断我们之间三千丈血脉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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