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眼睛和拐杖的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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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为你遮阴
时间:
2017-7-26 07:00
标题:
眼睛和拐杖的相依
眼睛和拐杖的相依
娘蹲在地上，用温水替吕三洗净红肿的脚板，慢慢起身，长喘了口气，一踮一斜来到黑垢的灶边，四指伸进缺了口的小瓷碗内，捏住少许盐放到萎皱干枯的手心上，回到原来的地方呼了口气，又慢慢地蹲下来，把盐对准洗净的足底来回搓擦。这双脚板长的茧子如鞋一般厚实，可是，竹林里的笋头像尖刀那样坚硬锋利，还长满了刺毛，鞋蹭上去都会破个小洞，就别说肉长的茧子了。娘搓完了盐，轻轻拍打吕三长满浓密黑毛的腿肚子，说：“三儿，你挖了一天的笋，累了，今晚早点睡。”吕三听话的点点头，让娘替他穿好拖鞋，略微向前方仰起下巴，头没转，珠也没动，握住娘瘦弱的手站起身来，任娘搀引着朝他的床走去。
吕三的床与娘的床头尾并连，床由松木板钉成，没有漆过，帐子落着，如同火烟熏过的锅底一样霉黄。床吱咔咔响了一阵，吕三进了被窝，他“呵 村里人久不久会跟他说起女人，有几次还把他整理干净牵去给女人看，说是只要为他做成了媒，女人就愿意上他的床，跟他一个被窝里睡觉，娘便可以欢喜地抱上孙子了。可是，每次相亲，他听到的只是如娘一般细柔的嗓音，却摸不到如娘一般温软的手，活到如今30大几的汉子，仍然没有感受过一次除娘之外的女人怀抱，娘说得对，他是命糟。爹死得早，大哥又献身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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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抚恤金让好的二哥输光了，倒霉的二哥，被债主敲死之后，把残破的家留给了双目失明的他和83岁的老母，哪个女人愿意留在这样的家里呢？娘老弱，家中的生活只能靠他的赤足深一脚浅一脚，用从小练就的“瞎子绝活”在雨夜进涧捉蛙，夏日下河摸鱼，冬日林中挖笋来维持。他多想要一个女人啊，要女人照顾年迈的娘，要女人陪他山上扛被雷霹倒的树木，要女人钻进自己的怀中……每次在娘的怀中，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想女人，也会忆起自己的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他为孝顺娘下河去摸鱼，血液被凉水刺激得沸腾开来，活蹦乱跳的鱼儿在网篓内不停争扎，下身被鱼儿拍打几下之后冷不丁肉根就抬起了，体内猛然升腾出一股气流，这股气流令他亢奋不已，想发出大声的喊叫，想拥抱住一团柔软的身体，那种有着娘一样柔软如棉的身体。二十五岁，他第一次明白男人有一种需要，必须从女人那里得到；二十五岁，他第一次强烈的去想象女人，想女人的身体和女人的模样。那晚，他睡前也是这样抱住娘，在娘的怀中抽泣起来，娘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说，“苦命的儿，放声哭，哭完了就只想干活的事吧。”十多年的煎熬，他习惯了躲藏起来去想象女人时的瞬间自慰和快乐。如今，他在娘的怀中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渴望女人了，他只想告诉娘：娘是儿的眼睛，儿是娘的拐仗，谁都不要失去谁。
“娘，我不怕冷，我身体一直热腾腾的壮实，可你要是病倒了，我真就六神无主了。”
“三儿，娘是早该去的人，只是心愿没了，连累了你。”
“娘，你老糊涂啊！这个家除了我和你，再不要别的东西了，你还瞎想什么心愿呢！”吕三松开娘的怀抱，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夜，风起雷鸣，下起了暴雨。吕三半夜惊醒，听到娘挪动的脚步声，他立即叫道：“娘，你还不睡？”
娘细声回答：“三儿，娘端盆子来接雨，这屋顶又该修补了，你别动，娘马上能睡的。”吕三困得很，他催了几声娘，又睡着了。
清晨，吕三醒来，他想娘昨晚一定没睡好，便憋着气轻轻下床，穿好衣裤往灶边摸去，灶边的枝柴划了一下他的裤腿，他顺手将它折断成四截，想将它们塞进灶门内升火，当手触到灶门时，才发现灶门是灼热的，他忙跳起身大喊：“娘！娘！”没人应答，他摸过去揭掉锅盖，从锅里抓到了一根热乎乎的木薯棒子，双手边来回接替着木薯棒子，边用干涩的大嘴一张一合不停对着它吹嘘。娘缓慢的脚步从屋外进来了，吕三仰起下巴惊呀的问：“娘，大清早的你出门干么？”娘递给他一碗温开水，说：“我想赶在四村的老何头出工前告诉他有空来给这屋子修补一下。”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吕三笑了，说：“娘，昨晚下了场暴雨，山上肯定有被刮倒的树，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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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回来用它修屋顶，剩下的还能卖些钱送老何头！”
娘扯扯吕三的肩头，声音有些沙哑，说：“三儿，衣肩破了，让娘替你缝好了再去。”
娘哆嗦半天，针线终于穿到了一起，她眯起朦胧的老黄珠子叫吕三蹲下，好让她弓下背一针针一线线缝补他肩上裂开的线口子。
突然，吕三被针尖扎了一下，痛字还没叫出来，娘的脑袋已经重重地搭拉到了他的肩头，“娘！你怎么了？”吕三大叫起来，转身把娘紧紧抱在怀中。
娘的身体哆嗦得厉害，额头十分烫，嘴想说什么竟一声也发不出来，吕三跌跌撞撞把娘抱到床上，又慌乱摸索到炉灶边，勺起一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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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折回娘的身边，碗中的水一路泼打在他的身上他顾不得管，他眼泪汪汪对娘说：“娘呀！你这是伤风了。”
许久，娘才发出微弱的声音说：“三儿……娘这次真要走了……娘走了,你才好娶个女人……成个家……是娘不好，娘太舍不得三儿，总怕三儿受人欺负……受人伤害，是娘把你拖苦了……三儿，再让娘好好抱抱你吧．．．．．．”吕三：“哇”的一声赴到娘的怀中痛哭起来，“娘！你不能走……我不要女人……女人哪里有娘这样疼我呢……娘！你不能丢下儿不管啊！”娘的手搭在吕三的头顶上，又断断续续地说：“娘去到那边……一定会要……女人来疼你，像……娘一样的……疼你！”娘说完，手从儿的头上滑落下来……
娘真的走了,破旧的泥渣屋内，久久回荡着双目失明的吕三孤单而惊恐的悲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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