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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沧流 [打印本页]

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7-24 03:22     标题: 沧流

沧流
      
   
      
      沧  流
      
      第一章 虎穴
      
      古先生到达洛镇的时候,是腊月初三,随着他的到来,洛镇的天气也反常起来,本该飘雪的日子并没有雪花,落下的,是寒冷刺骨的雨。
      古先生很瘦,个头不高,戴一顶毡帽,穿麻鞋,全身湿漉漉的走在空荡的街道当中。风很急,也狂,古怪先生抬手扶住帽檐时,露出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那脸似乎曾被剃刀胡乱划过,又经过蹩脚的裁缝胡乱修复的结果。
      终于,古先生看到了棋盘街的一栋大宅子,灰蒙蒙的院墙被一圈光秃秃的大树环绕其中。他径直走向其中一株碗口粗的香椿树,树干背面有三道疤痕,一长两短,第三道划痕是他两年前刻下的记号,算起来这是古先生第四次光临"不羁阁"。
      作为睥睨天下的江湖霸主,"不羁阁"的总舵就设在这栋静谧的庄园中。
      屋檐滴落的一串雨珠落进衣领,他打个寒颤低头走进院子,角落探出几张陌生的面孔,却没有打扰愁眉苦脸的古先生,他的面孔就是畅行无阻的通行证,脸上除了瘢痕以外还带着某种沮丧的愁苦,整个人弥漫着一股令人厌倦的乏味。
      前院显得很空旷,院子一角矗立着几块嶙峋的山石,旁边栽着三两株吐蕊的腊梅,中间有眼老井,北面一溜儿高耸的山墙,从中间拱门能看到后院成排的瓦房。穿过拱门任何人都会大吃一惊,院子里的建筑格局复杂的超乎想象,根本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密密麻麻的房屋构成纵横交错的巷子,每间房屋的样式都完全一致,灰色的瓦、青灰的脊兽、紧闭的房门、冷的铁锁。
      古先生似乎对院中路径毫不陌生,东折西拐的穿梭于没有尽头的巷陌,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他随随便便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房内陈设简陋,打扫的一尘不染,四周墙壁挂满了账册,中间还有三把古旧的算盘,除此之外,房内只有一桌一椅,以及一个负手而立的年轻人。
      此人是"不羁阁"大老板甄诛鱼的独子--甄珏,一个脸色苍白、英俊且冷漠,野心勃勃的年轻男人。他此际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但是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但凡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彷佛天生懂得喜怒不形于色,或许是养尊处优的优越感,也许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多事情值得大惊小怪。
      一个胸有城府之人可以用表情迷惑别人,可惜却无法隐藏眼神中的秘密。古先生恰好从甄珏充血的眼球里看到了隐藏的怪兽--一头被愤白癜风对称好治疗不怒、怨折磨的痛苦不堪的狰狞凶兽......古先生静静盯着脚尖,似乎蘸满泥渍的草鞋上绣着两朵花,他总是默默等待着。
      
      "要她开口!"
      甄珏的声音冷静而从容,没有客套、寒暄、废话,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沉默的像一座山,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变的疲倦不堪,指指桌上一个信封,那是古先生的酬劳。
      他突然提高音量,咬牙切齿的补充了一句:"不惜一切代价!"
      古先生的声音很古怪:"你该知道我的价码很高!无论是否答应你的要求,都要收一万两车马费!"
      甄珏闷哼一声:"我付得起!"
      古先生点点头:"问谁?"
      甄珏面向空荡荡的墙壁,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老婆!"
      
      第二章 刑房
      
      古先生沉默片刻:"要她说什么?"古先生完全像一块长满青苔的磐石,他在认真思考是否该接下这单生意。
      甄珏扬起头:"一块石头!"随即补充了一句:"我要知道,她把石头交给了谁!"
      一块石头?究竟是怎样的石头,可以让甄珏如此决绝、不惜一切代价?作为江北第一大帮派,"不羁阁"有一百零八条帮规,只要加入‘不羁阁',便须终生遵守帮规,连死人也不能例外!每一条帮规都对应着一条刑罚,"不羁阁"刑房有三十六套天惩,七十二套地罚。对付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刑罚,只要其中任意一条就足够了。若是有人够运气的话,尝试过两种以上的刑具,相信他一定会心甘情愿的跳进十八层地狱。"不羁阁"人才济济,此道高手多如牛毛,又何必重金雇佣一个外人审问自己的妻子?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古先生当然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他专为解决问题而来,而不是为了制造问题。
      古先生擅长让别人讲掏心窝子的实话、真话,他喜欢听别人向他倾诉衷肠,而且他想听什么,别人就得讲什么!这就是古先生的价值。
      古先生审问过、拷问过各种各样的人,无论一个人多么有种,骨头有多硬,胆气多豪壮,古先生总能撬开他们的嘴巴挖出答案。
      据说唯一一个体验过古先生手艺以后,还能侥幸活下来的大盗--雷狂徒,十年后听到古先生三个字,还会恐惧的当场大小便失禁。
      那是因为,号称江湖中最没有人性,最狼心狗肺,最丧心病狂的盗匪雷狂徒,尝试过古先生的手段后,短短七天内两百斤体重只剩下四十斤。后来雷狂徒再也没有吃过一粒粮食,终生都只能喝清淡的汤汁。有人猜测,古先生曾经用手从雷狂徒的喉咙里扯出了他的肠子和胃,然后又一寸寸的塞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古先生经手过的所有生意,全部无一失手,甚至包括一条狗。有人打,即便是一块石头都不能不向古怪先生开口说实话!
      这其实只是青州古家薪火相传的古老秘技之一。古家的远祖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以前的商纣王时代,古家先祖就是挖出商纣王叔父比干心脏的刽子手。
      所以,青州古家位忝江湖硕果仅存的三大家族之一,绝对实至名归。
      古家的人偶尔会在江湖上走动,除了家族需要一部分正常的收入,也会与外界有着人情上的来往。青州古家与"不羁阁"便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联系,古先生奉家族之命为"不羁阁"解决过几桩棘手问题,而这一次不能不说出人意料。
      
      于是,古先生点了点头,接下了这笔生意。
      甄珏松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一丝光明,立即走到墙边,手指拨动墙上的算盘,算珠噼啪作响,似乎在计算一笔复杂的账目,就在甄珏的名指飞快反拨横档时候,他身后一堵墙壁忽然塌了下去,露出一个宽阔、漆黑的入口。
      从入口看进去黑洞洞一片,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多远。甄珏拍拍手掌,漆黑的通道中旋即亮起一盏灯,照耀着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宽有三丈,曲折的看不到尽头,黑寂中划出了一条小船。
      谁能想得到房子里隐藏着一条河流?而且,河流的尽头才是‘不羁阁'关押重犯的刑房。
      
      小船行驶了相当一段时间才缓缓靠岸,登上台阶,顺着七折八拐的甬道,路过一扇扇黑漆木门,最终到达了甬道尽头的一间屋子。
      走进刑房时,古怪先生不禁抽搐了一下鼻子,房间内的光线很暗,浓重的腥臭霉烂味道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祥感,而古怪先生的眼光却开始闪闪发亮。
      受刑人果然是女人,身体被铁链与镣铐吊在空中,四肢摊开,脊背放在一颗活动的木球上,木球仅能支撑着巴掌大的一点面积,木球放置在底部凹进的木槽中,球体可以在木槽中任意滚动。
      圈住受刑人双手双脚的镣铐,是薄薄的钢箍制成,内侧铸满尖锐锋利的铁齿,受刑人每挣扎一下,锯齿便啃咬进骨肉一分。
      如果受刑人想避免手脚被锯断,同时最大限度的减轻痛苦,就只能竭尽全力的掌握身体平衡,将脊背尽量控制在木球之上,不能发生倾斜,更不能放松四肢的力量。她的头颅极度后仰,垂在空中,长长的头发粘结在一起,散发着教人屏息的恶臭。
      古先生咳嗽了一声,盯住她的脸颊久久未曾移开视线。看得出,她曾经绝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脸庞的曲线依然温柔,白癜风一般发展多长时间昔日迷人的双唇已因严重的脱水皴裂而变的浮肿青紫。
      她身上盖着一条血渍斑斑的毯子,血渍凝结成酱紫颜色。掀开毯子时,悲惨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双手和双脚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惨白的骨茬和一层皮肉连接,伤口血肉模糊。
      她赤裸的胴体仍旧丰满结实,白皙光滑,与溃烂的伤口相映衬,更加教人触目惊心。她呻吟了一声,很轻很细,竟然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优雅。任何人都很难想象,这就是生来就有洁癖的田蓝蓝。
      她双眼紧闭,神情呆滞,对一切悲惨的屈辱都毫不在乎--这是古先生的直觉,他伸出一根手指蘸在血渍上,从血液凝结的时间推测,她足足被吊了三天时间。
      在成为甄珏的妾室之前,田蓝蓝是才艺北京白癜风医院美貌都冠绝天下的舞姬。曾几何时,甄珏纳田蓝蓝为妾是轰动洛阳的重磅话题。才子佳人的浪漫邂逅可谓世人皆知。
      据可靠传闻,一向傲然于世的甄大公子唯一的一次苦苦哀求父亲,甚至不息放弃家族地位,以遁入空门来胁迫,只是为了娶田蓝蓝入门。
      而甄诛鱼竟然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也许在老头子的观念里,一个男人如果没有成家,那么这个男人永远不懂得什么是成熟!
      但是老爷子的条件只有一个,因田蓝蓝身份所碍,她只能做妾。
      能够嫁到甄家为妾,对一个风尘女子而言也不吝是一步登天。而此后的甄珏一直不曾娶妻,在他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田蓝蓝理所当然是他的妻。
      
      "他们锯下了她引以为傲的手脚,一点一点的锯,用了三天时间。"甄珏的声音隐然在颤抖。"从前她是万人之上的尊贵夫人!只不过,三天前一切都被她自己改变了,她成了触犯帮规的重犯!她本来仍有机会恢复原来的生活,可惜她拒绝了!"
      古先生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甄珏仍在称呼她为夫人,并且将施刑人称为他们,似乎田蓝蓝这付惨象和他毫无关联。
      古先生不需要回头,也能够感觉到甄珏在竭尽全力的调整呼吸,过了半晌,甄珏才喃喃道:"她是个大美人儿,她有一双无可挑剔的美腿!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对她无动于衷。只要能让她开口,对她无论用什么法子,百无禁忌!"他狠狠补充了一句:"按照帮规,她罪该万死!这点折磨对她实在不值一提!"
      甄珏越说越激动,完全难以控制情绪,表情狰狞而邪恶:"我吃下了她的手脚,生生的吃!我让很多男人糟蹋她,然后杀了所有糟蹋她身体的男人......"他不顾一切的说下去,生恐一旦停顿便没有勇气讲下去,因为后面的情形已不堪入耳,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弯腰伏地狂呕不止。
      古先生语气里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冷峭:"她真是你老婆?"
      这句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在甄珏头上,让他恢复了平静:"从我加入‘不羁阁'的那起,就随时准备着为‘不羁阁'奉献一切!"
      古先生阴阳怪气道:"我不是‘不羁阁'的人,你不需要和我讲这些废话!"
      
      第三章 狼节
      
      甄珏目不转睛盯着古先生的眼睛,很少有人敢直视古先生的目光,那双眼眸就像两把怪异的锥子,能轻而易举的刺穿脆弱和隐秘。而甄珏身上却蕴涵着一种出奇的淡定,或者说那是视狂风暴雨如无物的镇静。单从这点来看,甄珏取得今天的地位绝不是侥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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