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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花开季节(给我的母亲) [打印本页]

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7-11 04:09 标题: 花开季节(给我的母亲)

花开季节(给我的母亲)

　　
　　
七月，正是家乡的荷花盛开的季节。也是母亲最喜欢的季节。
　　
母亲今天一大早打电话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池塘里的荷花又开了。在电话的这端很轻易的感受到母亲的愉悦。这样的情绪像个得到一块糖的孩子。对于母亲很少会这样，因为母亲已经不再年轻。而且一直是内心平静的人。不喜欢说话。沉默的性格里透着坚韧的倔犟和固执，有时表现的过于尖锐。而这些全都遗传给了我。母亲说，你遗传了我所有的性格。现在年迈的母亲更是将自己的情绪做到收放自如。隐藏至深。
　　
治疗皮肤病医院毕业后决定不回家，出校门的那天给母亲打电话。我不回来了，不用再给我寄钱。想开始自食其力的生活。只是为了那份如风的自由。付出的代价就是只身异乡的寂寞。风雨冷暖，辛酸甘苦将独自承担和品尝。电话里很长时间母亲和我都沉默着。母亲最后说。小心一点，不要生病了。彼此都深刻的了解各自的脾性。因为太过于相似，有时可以得到心灵的抚慰，有时却也把彼此刺伤。都不想依赖和麻烦别人，想着多为对方做些什么，而彼此性格里的固执，不肯轻易的接受。
　　
家就在池塘的边上，一出门就是满眼的绿满眼的粉红粉白。生机盎然。阵阵清香扑面而来。心旷神怡。母亲总喜欢吃过午饭后独自坐在树下，织毛衣；掐菜；或者什么也不做。面露微笑，静静的样子。起初爷爷奶奶和刚刚结婚的父亲母亲分家。气盛的父亲决定搬离老家，而母亲一直要求父亲留下。就是因为这一大片池塘。那一池塘的荷叶荷花。那一池塘的蛙鸣与月光。也正是母亲年轻时心悦的感北京治疗最好白癜风的专科白癜风的医院动。
　　
夜晚的时候可以闻着荷叶荷花的清香，枕着那起伏的蛙鸣睡去。没有雨的夜晚，月光就那样安静的铺展开来，轻轻的不惊动一丝的有生命和无生命的物体。池塘里波光潋滟，荷花仿佛降临人间的仙子，不带一丝人间烟火。那的确让人难以舍弃。想象着那个刚刚嫁为人妇的女子，在月光下一脸的快乐，完全沐浴在爱情带来的温柔与甜蜜。对明天充满了美丽的幻想。还没有真正的感受到生活的艰辛与即将而来需要承担的责任。那时的母亲简单而快乐着。
　　
我有时回家就坐在楼顶，抽烟或者阅读小说。一段时间里一直给一个女孩写信。告诉她荷花。月光。蛙鸣。唯美的画面，让人感动。年轻的心是纯洁的。对爱更是义无返顾。相信可以永恒，不会忘怀。内心总是火一般热烈。最后才翻然醒悟，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难以维持。镜中花，水中月。感动只是一时。没有什么可以永恒，永恒就是消失。
　　
母亲曾纯美如花。我在母亲唯一的一张黑白照片里看到。有着黝黑明亮的眼眸，白皙而润滑的肌肤，长而浓郁的头发高高的盘起。面露微笑。想着天晴的时候，母亲会打来清凉的井水一遍一遍的梳洗。在阳光下有着亮丽的光泽。院子里开满母亲种植的栀子花，一朵朵洁白而丰盛的花朵，仿佛就是母亲自己。直到母亲二十岁时生下我，多年蓄养的头发开始剪去，父亲说要留着。而倔犟的母亲一刀剪下去，毫无保留。连带她的青春与梦想一起剪断。母亲的头发再没有长过，也再没见母亲照相。
从那一刻起母亲开始苍老。
　　
因为母亲的沉默和很少说话。奶奶不太喜欢母亲。常说母亲是那种肚里做事的人，为人阴险。随后我不再去奶奶那里，因为她不真正了解母亲。到了夜晚的时候总会呆在母亲的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母亲的皮肤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感觉真实，让人心安。小时候总害怕母亲会突然不见了，那是我当时心底最大的恐惧。睡觉前总是要开着灯，用被子紧紧的将自己包裹起来。总觉得黑暗里藏着些可怕的东西把我带走离开母亲。现在对黑暗已经无所畏惧。却和母亲分离。
　　
母亲几乎没有走出过家乡那个安静平和的小镇。母亲说。怕离开了会想念的紧，无法承受那份沉甸甸的思念。在那里接受外公外婆过早过世的疼痛，二姨远嫁山东的伤感。小姨也相隔甚远，难得见面的遗憾。这些只剩下苍老的母亲孤单面对。看着身边最重要的人不是远离就是死别。她只好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了在我和妹妹身上，那种感情是如此的彻底，如此的心甘情愿。这也许是每个女人都想但不一定都做的到的事情。
　　
有时我在家时，母亲会上楼翻看我买的书。母亲识字不多，但记忆力很好。就坐在我旁边，时不时问我一个字的读音。也许她看不懂文字里隐藏的感情和事物。只是想坐在自己孩子的身边，观望自己消失的青春。在明亮的台灯背后看见母亲有些臃肿而疲惫背影，顿时感觉难受。儿时不停的缠着母亲，现在是母亲想呆在自己孩子的身边。哪怕片刻也好。儿时的我们是因为害怕，现在的母亲是因为暮年的寂寞与荒凉。
　　
对于父亲一直充满敬畏，父亲表情严肃，说话声音很大。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很淡。极少见他们说一些话，吃饭时也是如此。母亲总是第一个先吃好，然后等着洗碗，擦桌子。而父亲从不会插手。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多年，并且还要相伴余生。
　　
我问母亲。你和父亲有爱情吗?
母亲面带微笑。至少他从来没有打过我。
　　
我们无法理解和懂得父母之间的爱情，也许那种爱情更多是责任与道德。多年平静而艰苦的生活，磨平了彼此间尖锐的棱角。或许少了激情少了活力，多了的是宽容与包涵。彼此习惯。相互胁持，相互依存。就像自己的影子，将会一起相伴到老。这我们谁也无法代替。
　　
生活，平平淡淡才是真。感情也只有在平淡中才能越走越远。
　　
慢慢的开始理解父亲的严厉与艰辛。他在平凡中见证伟大，默默的担起一个家庭的重任。至少他让自己的妻儿衣食无忧。想想自己是否也有那样的勇气与决心来面对。再美丽的语言也不及一次实际的付出。父母的那份恩情我们将要用什么去补偿，那是否可以补偿呢？
　　
又一年的七月，又是一个花朵盛开的季节。父母又老了一岁。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已经改变。
　　
2004年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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