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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梦断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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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乾坤

梦断乾坤
      
   
    日色西沉,树林中影影绰绰,光线尚不很暗。
    一个布衣少年,武士穿着、背负宝剑,手拿一卷书 ,背手昂立。他面容冷峻、目视远方,呆呆出神。
    忽的一股凌厉的掌风袭至后心,少年惊醒,拔身纵起,折腰后翻,已飘落丈余之外,动作甚是轻灵迅捷。探手一握剑柄,刚欲拔剑,待看清来人,就缩回了手。
    他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美妇,衣着不俗,气度华贵,手中持着一口宝剑。其身后不远处,站着两名少女,秀发披肩,容颜娇丽,气质纯真,高洁出尘。衣裳一绿一白,各持一剑在手。
    少年脸上一喜,随又恢复冷色,上前施礼道:“娘,多些日子没见,您老身体好?儿很想念您。”中年美妇冷哼道:“哼!只怕想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吧。”少年垂手立在一边。那白衣女子瞧了绿衣少女一眼,“嗤”的一声轻笑,绿衣少女面上一红,闪现嗔怒之意。
    中年美妇看了少年一眼,问道:“你在这发什么呆?你师父呢?”少年回答道:“我在读《道德经》。”中年美妇奇道:“你读它干嘛?”少年答道:“师父说老庄可治心病。”中年美妇又是一奇:“你有什么心病?”少年却不回答,转而言他:“师父就在茅舍,待孩儿引路。”“不用。不见教你功夫,竟教些没用的!”中年美妇不在睬他,迈步向前走去。那两名少女跟了上来,白衣少女打了个问讯:“你师父好吗?”少年道:“还好。”绿衣女子则避开少年,径自向中年美妇追去。少年默默地随在后面,只不时痴痴地看着她的倩影。
    行不几步,来到几间茅舍前。一种幽静的感觉涌上美妇心头。茅舍不大,也颇简陋,与四周景色浑然一体。全无丝毫人工引发背上白癜风的诱因是什么雕饰。
    四人推门入室,一床席榻横于眼前,室内空间颇大,设置简单。仅一张桌子,几把木椅。席榻上斜卧一人,四旬年纪,发丝脏乱,显得极为潦苦不堪。手中持着一个小罐,此时,正从小罐之中捡出一枚围棋子,手指轻弹,“嗤”一声风响,“啪”的钉在几米之外的墙上。原来,那墙上悬挂着一个围棋盘,早已“钉”满黑白棋子。
    那人独自下棋,正值乐处,蓦见四人走入屋内,登时落了兴致。放下棋子罐,坐起身形。美妇并不搭话,寻把椅子坐下,两名少女各向那人施了一礼,站在美妇肩后。少年则立在那人旁边。
    那人问道:“教主突然来此所为何事?”美妇道:“不治哥哥,只怕我这教主要做到头啦。”
    原来,这美妇是乾坤教教主,名唤褚月。乾坤教是江湖一个大门户,教徒众多,势力雄厚,威名震天下。她丈夫名唤庄化仙,武艺奇高,本是乾坤教前任教主,现为副教主。二人生有一子,便是这个少年,却又姓仇,名叫仇鬼英。仇鬼英的师父,也就是这个落拓的下棋之人,名叫姬不治。十余年前,名动江湖,是武林界数一数二的不世高手,与庄化仙师出同门。
    姬不治听她说得突兀,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褚月忿道:“还不是那个死鬼,居然串通教中上下谋反,欲夺我的教主之位,想把我囚禁起来。我只带了两个徒弟逃脱。特来此,求不治哥哥做主,助我平叛。也把那个死鬼关入囚牢,叫他这辈子也甭想出来。”
    姬不治暗吃了一惊。他深知,当年褚月做上乾坤教主,那是庄化仙不顾手下的一致反对,执意禅让的结果。多年以来,褚月执教不公,恩威不定,又兼没有政治才能,并不服众。但在庄化仙的辅助之下,到也一直相安无事。他心忖:“近些年,风闻庄、褚夫妇不和,多属褚月无理取闹。庄师弟礼让多年,他一谦怀君子,定是拒不过属下请愿,才终于激起‘谋乱’。叫我如何帮她?”
    转头扫了仇鬼英一眼,唤道:“鬼英。”仇鬼英顿首应道:“师父。”姬不治道:“这是你的家事,还是你们自己去解决吧。”仇鬼英面色更冷:“是。”
    褚月“噌”地站起身,问道:“不治哥哥,你不肯帮我吗?”姬不治道:“小月啊,你我这把年纪,人生过半,还有什么搁不下、摆不脱的?去向化仙认个错,言归于好,享受天年之乐....。”
    “够了。”褚月打断他的话,只觉得无比的怨愤和委屈:“你不帮我,就算了,我.....多此一举!”含住眼泪,忽的一脚蹬出,将一把木椅踹得粉碎,冲出屋去。两名弟子叫了声“师父”,跟出离去。
    仇鬼英向师父施礼拜别:“师父,弟子去了。”姬不治更显潦苦,接过他手中那卷《道德经》,凄伤、淡漠地说道:“去吧。”二指钳起一枚黑棋子,甩手弹出,“啪”的一声嵌在棋盘正中的“天元”位上,“啪啦啦”一片响,原本粘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却全被震落于地。
    东方日晓,褚月趁着月色行了一夜,心绪仍难平复。那两名女弟子,白衣的年纪稍长,名唤凌波燕;绿衣的是师妹,名唤窦莹玉。她们跟着褚月行了一夜,已是疲累不堪,却不敢劝求休息片刻。仇鬼英则默默的随在凌、窦二人身后,走了一夜路,他的脸色始终那么冷沉。只有目光落在窦莹玉身上时,才会换出一种神色。
    眼见天光大亮,仇鬼英赶上褚月,说道:“娘,赶了一夜路,都很累,休息一下,寻些吃的再走吧?”褚月瞪了他一眼,并不停步。仇鬼英北京白癜风医院见她面色不善,便不再开口。
    又行里许,一群飞鸟约有四五十只,从头顶飞过。仇鬼英面现肃杀,倏的纵起,身形扎入鸟群,鸟群向四外一张。剑光骤闪,已有半数飞鸟坠落,竟是剑剑封喉。纵起纵落,拔剑在手,还剑归匣只在顷瞬之间。看着他卓立当场,眼望那空中尚存半数张而复聚的鸟群,目色中闪现三分怜爱,颇有自得之意,凌、窦二人同是“嗤”的一声轻笑。只不过一个是觉得逗趣,一个是因为不屑。
    时值深夏,野外花草繁盛,有半人高,大部分结满籽实。褚月停步,白了儿子一眼,斥道:“废物!”左手宝剑圈扫,飞起一层花叶籽实,右手衣袖招卷、再复一扬,余下那二三十只飞鸟,本已飞出几丈,悉被击落,无一幸免。
    仇鬼英双眉一挑,甚不是趣,就近去拾被自己斩落的飞鸟。而凌、窦二女则只去拣被褚月击落的飞鸟。既然猎了食物,褚月亦感饥乏,便在左近坐了下来。仇鬼英寻来些枯枝败叶,升起一堆火,用几根细棒一头削尖,穿起几串飞鸟烧烤。凌窦二女则另升一堆火烤鸟。
    仇鬼英效率很高、也十分在行,片刻已均烤得焦熟,肉香扑鼻,恰倒火候。见二女十分吃力,却是一个也没烤熟,便走过去,递给窦莹玉一串,尚未开口,窦莹玉一剑将之拨落尘埃,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全心烤鸟。仇鬼英抬眼去瞧凌波燕,凌波燕已抿嘴笑着躲开了几步,说道:“我们不食血腥。”仇鬼英也不去拾那串鸟肉,转身走到母亲身边说道:“娘,您先吃几只吧。”褚月铁青着脸呵斥道:“等你拿来,早就饱了。”可巧,这时窦莹玉烤好了一串。虽然有焦有煳,不能与仇鬼英相比,亦先拿来孝敬师父。褚月接过便食。仇鬼英讨来好大没趣,回到火堆处,踏灭火堆自食。
      凌、窦二女烤鸟虽慢,终于还是供上了吃。
    食罢,一行人继续赶路。这一次仇鬼英紧紧跟在母亲身后,凌、窦二女走在最后。二女与前方母子拉开一点距离。凌波燕悄声说道:“他那么喜欢你,可难得得很呢。”窦莹玉弗然道:“他一天到晚绷着脸。还真当自己是个隐士啦,对什么人和事都是冷漠漠的。谁又欠他什么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总那么丧魂似的盯着人家,他要是真心的,干嘛不爱与我说话?”凌波燕笑了一下说:“你也给他机会呀?”窦莹玉道:“林师哥老找你说话,也都是你给的机会么?”凌波燕神色一变,一向开朗活泼的她,脸上罩了一层深深的忧愁。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总之,他不会负我。”
    二女心中明白,她们所说的“林师哥”林衡,是庄化仙的唯一弟子,与凌波燕彼此爱慕,已是众所周知,他们均感念自己师父的教育之恩。现在师父、师公一闹,便成了对立双方,难料结果会成怎样。
    一时间二女默默无言,只静静的走着。她们感受到阳光的和煦、微风的舒爽,更感受到心事忧烦的沉重。她们真想这条路就这么走着,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但是,她们的路程并不长远,过午时分,已经回到乾坤教的总坛。
    那是依山傍水的一座大建筑群。依巍峨高山之势落成地基,亭台楼阁,犹如宫殿,气魄宏伟。侧面滔滔江水日夜奔流,正面百余石阶,都由大理石铺就,正门高阔,更衬其大。门两侧立有两面大旗,上绣“乾坤教”字样,门额上高悬巨匾,正书四个苍劲大字:“近水楼台”。
    四人步上台阶,直到门前。仇鬼英抬头看了看门匾,突地心中一动:“这指的莫非是爹、娘和师父?”
    一个教徒迎出门来,作礼道:“参见夫人,少教主....。”话未说完,脑袋已飞掉半边。褚月柳眉倒立,杏眼圆睁,怒道:“岂有此礼,才几天的工夫?称呼就都变了。”提着滴血的宝剑,径入正门。凌、窦二女鱼贯跟入,身法轻捷。仇鬼英双眉微皱,冷漠的脸上更增一层寒霜,也踏入门内。
    教众都远远的避开,四个人杀气腾腾一直走入正厅,没碰到半点阻碍。很意外,正厅只有二人,正中端坐之人,文巾蓝袍,相貌堂堂,短须,约四旬年纪,极有儒雅风度,板着脸看着四人。再他身后站有一人,青衫玉带,英伟俊朗,二目有神,透着侠义正气,约莫二十年纪,手中持着一柄折扇,从四人入厅,他的目光便没离开过凌波燕的左右,脸色甚是祥和。正是庄化仙、林衡师徒。
    仇鬼英明白:他们二人这是得知了消息故意等在这里,当下抢先一步,向上施礼;“儿见过父亲。”“哼!”庄化仙没搭理他,反向褚月道:“夫人,我当你请来什么高人相助呢,原来是搬了儿子回来,怎么?你的老情人不肯来么?"
      “呸!”褚月用剑一指,怒不可扼,骂道:“你这负妻弃义之徒,平日我也待你不薄,一心信任于你。背着我你处处与我作对,那让可恶的副作用见鬼去也罢了。焉知你这白脸狼好没良心,如此卑鄙阴险,居然图谋背叛与我,今日有你没我,誓不相容。”
    仇鬼英只低头听着,脸色已阴沉冰冷得有些吓人,他向旁边退开了几步,漠然的站着。
    庄化仙“呼”的一下站起身来,脑筋直蹦,戟指褚月喝道:“褚月!是我负妻弃义,还是你负夫弃义?平日谁待谁怎样,大家心里都清楚!图谋!?哼!若非我处处忍让,真要杀你又有何难?本来我不想与你理论,今天,既然当着鬼英的面,那我就从头与你论起。”
    庄化仙面色朱红,眼含泪花,竟是怨愤万分。仇鬼英知道父亲从来不在人前说褚月的不是,也从不对自己说半点夫妇二人的旧事。今日见他如此,知是不吐不休,必欲和盘托出。仇鬼英面色没起丝毫变化,但却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只听父亲动情的道:“我忍让你近二十年啦。当年,我师父有两名弟子,姬不治是大师兄,我是老二。师兄他才华横溢,品行服众,被师父定为继任乾坤教主,可那时,师兄爱上了你褚月,你也爱他,你们两情相悦。师兄为了能和你长相私守,过神仙眷侣生活,在师父退位那天,当众毅然辞任教主之位。爱美人,不要江山,他之退隐全是为你。可惜,你却正好相反,把权势看得比感情要重,师父没办法,才传位于我。第二天,你便来求嫁于我,我怀疑你与师兄吵架了,极可能是你怄气任性之举。可谁让我喜欢你呢?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自那以后,师兄就再也没见我。‘近水楼台’,你当我这四个字是在得意吗?我愧对师兄啊,但我并不愧对于你!自成亲之日,我便努力处处顺从、迁就于你。为了讨你欢心,甚至不顾教中的一致反对,强行禅位于你,十余年来听你驱策,这都没错吧?可是你是怎么对我和教中部下的?洞房一夜之后,你再不许我碰你一根毛发,我认了;明明是给我生了个儿子,却让他姓什么‘仇’,宁可说他是鬼的婴儿,我也忍了。哪料你脾气日坏,一天到晚的发泄性子,一刻不闹,你就不舒服。我疼儿子,你不愉快;我不关爱儿子,你还不高兴。好啊,各收各的徒弟,总碍不着了吧?你干么老是责怪我的徒弟?他们年轻人的事,也值得你来跟我闹....”
    “师父。”林衡突然打断庄化先。庄化仙看出林衡脸上的坚忍、克制,也看到了凌波燕面色的凄惨、幽怨。他强行压稳情绪,待心绪平静了许多,继道:“也罢,咱们家里的事,我认你闹去。可是,这些年你让教中兄弟们活得太冤、太屈啦,他们的牺牲也太多了。所以,我只能违你一回了,希望你以后别再那么蛮横无理,我们从头来过....”面色已完全舒缓下来。
    褚月早就听不下去了,一直没发作那是气急了。突的,她哈哈长声冷笑:“庄化仙,我蛮横了几十年了,你才知道么?你这篡位的逆贼,跟我讲的好道义。你莫要跪在我的面前,我不会饶你。”挺剑直冲上来。
      “不可理喻,你个泼妇!”庄化仙脸色再变,双目中几欲喷出火来,双掌交错,迎上褚月便激斗起来。
    凌波燕、窦莹玉、林衡、仇鬼英四人注视着战局,各有各的心事。
    凌波燕与林衡二人的目光有过几次接触,便都一样坦然、轻松的移定在庄、褚的打斗上来,因为他们通过对方的眼神收到心中的是同样的信息:爱、义、和理解。
    窦莹玉自入大厅,便一直静静听着每一句话,看着每一个事态的变化,感触甚多,心思澎湃。时而注视庄、褚二人,时而看向凌、林二人,又时而用眼角的余光窥视仇鬼英,头脑中便只有一个“乱”字。
    仇鬼英明晓了一切宿怨、因源,本已愈见阴沉、寒的脸色忽的变得茫然起来。目光中满是哀伤、迷惑。他缓缓抬起头,发呆般的自言自语:“‘为无为,则无不治。’顺其自然,我真的可以消除烦恼吗?我欲守静而万物不静,‘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既为忠孝,安能自在逍遥、与世无争?老庄医我心疾,治得标而不治本呀!师父您让我学‘道’,又让我回来治家,我该怎么办?”
    猛的两声娇喝将他惊回神来。却是褚月被庄化仙一掌击中小腹,连退十余步远方才站稳。凌、窦二女护师心切,双双拔剑,向庄化仙刺去。
    褚月虽中一掌,毫发未伤。庄化仙满腔怒火偏又对褚月下不了狠手,正没发泄处,见二女攻到,呵斥一声:“两个黄毛丫头!”避开剑锋,欺身而上。他是何等功夫?左掌轻拂,一股大力便将凌波燕推出七八尺远,宝剑夺在掌中。右掌斜劈,带着凌厉的劲风向窦莹玉后颈斩落。那是聚怒的一掌,力道何止粉石断金。眼见窦莹玉噩运难逃,性命不保。仇鬼英又急又骇,探臂拔剑,纵身便刺。他的剑快如闪电、势若奔虹,直穿庄化仙右腕脉门,奇而准。庄化仙大吃一惊,立即抽招疾退,闪身飘出丈外,仍然措手不及,由腕至肘被剑尖长长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庄化仙惊愕道:“你居然动手伤我?”随即心思一变:“好剑法!”忽的又是一喜:“咦?你那么爱护她?莫非你....”话刚一半,褚月趁他错愕失神,银牙暗咬,抖手打出一把黑砂,罩袭庄化仙全身。
    庄化仙骤感心头一痛,叫道:“五黑砂!”蓦的一条人影挡在身前。那人展开手中纸扇,倾力去拨。大部分黑砂被他拨打出去,仍有剩余少许,不下十数粒之多,却尽数射在那人身上。
    凌波燕惨呼一声:“衡哥哥!”扑上来一把抱住那人“哇”的哭出声来。
      “五毒黑砂”是乾坤教最为歹毒的暗器,砂粒只有绿豆大小,精钢所制,因为含有巨毒,中者无救,平常向为乾坤教禁用。林衡为救师父,身中毒砂,一连串的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庄化仙万不料褚月如此绝情,更不料有此结果,一时接受不了,怔立当场。褚月也一时不知所措。仇鬼英、窦莹玉二人亦自发呆木立。
    林衡靠在凌波燕的怀里,缓缓的倒了下去。凌波燕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她紧紧抱着林衡,双手捧起他的脸,泣不成声。林衡脸现青色,目中闪烁泪花,说道:“波燕,我对不起你啦。”凌波燕泪如雨下,只顾摇头:“不,不,不是的,衡哥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呀!”林衡勉强笑了一下,气息愈见微弱,说道:“你要好好活着....师父的事...咱们管不了....的...啊?”凌波燕哭道:“你师父有难,你便舍命相救,你有师父,我就没有师父吗?”林衡痴痴的看着她,最后说道:“别哭...波燕...你...最...美....”便气绝了。
    “衡...”一阵哽咽,凌波燕一下子哭不出声,双臂把林衡的头颅牢牢埋入胸口,泪水倾流从两腮成股而下,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流出血来兀自不觉,整个身子颤抖不止,脸色已是万分悲痛。好半天,她突的精神一振,手掌在林衡胸膛一按一拔,内力到处,已吸出几粒黑砂握于掌心,反手一掌,拍入自己胸口。
    众人身心俱是一震。窦莹玉抢上来扶住凌波燕垂泪道:“师姐,你干嘛这么傻呀?”凌波燕看着窦莹玉,目光十分和善,亲柔地说:“易求无价宝,难觅有情郎。你傻还是我傻?”转过头将林衡的尸身死死抱在怀里,喃喃自语:“衡哥哥,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了,好轻松的感觉,还记得我们做过的那个梦吗?真巧,在同一天夜里,你梦到我们变成乾坤双鹤,我恰好梦到我们化成雌雄双蝶。一样的比翼双飞...好幸福....衡哥哥...就要....成...真了...”语音渐小,终至无声。
    庄化仙终于缓过神来,叫道:“衡儿,你真的去了吗?”他把剑指向褚月,伤痛形之于面,双眼含泪,整个人罩满杀机:“你毁掉了我今生唯一的成就!”褚月一样有丧失爱徒之痛,喝道:“都是你的错!”
     “够了没有!?”仇鬼英犹如蓄势已久的火山突然爆发:“你们想没想过我为什么要去和师父学艺?你们以为我天性冷僻,就那么喜欢隐居吗?自我从小到大,在你们心中有没有过儿子?”庄化仙和褚月同是一呆,庄化仙冷笑道:“只怕有的人很想你是别人的儿子呢?”仇鬼英冷冰冰的看向庄化仙,坚定地说:“我从来相信师父的人品。”庄化仙又是一呆,突的笑道:“夫人,你儿子只信师父的人品,可信不过你呢。”褚月怒道:“放你娘的屁!”手臂一扬,宝剑化做飞虹,掷向庄化仙。庄化仙亦把宝剑甩臂掷出,双剑去势迅疾无匹。
    仇鬼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倏的蹿出,闪身站到庄、褚二人之间,竟思以身受剑。猛听得父母齐声惊呼:“心宝!”仇鬼英身心大震:“原来我还另有名字。”双剑既欲触身,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大力横里袭来,仇鬼英整个人飘荡出去。就听得“噗”“噗嗤”声响,却是一个人推开了仇鬼英身中双剑。而这个人竟是:姬不治!
    这一次变化更在电光石火之间。“不治哥哥!”“师父!”“师兄?!”庄化仙、褚月、仇鬼英三人一同惊呼,庄化仙、仇鬼英前冲几步,见褚月抢先扑上,便都站住了身。
    姬不治前胸、后背,各中一剑,均是前后对穿,没柄出锋,眼见伤势奇重,必死无疑。本已极显潦苦、落魄的他仍旧发衣脏乱,现在重伤倒地,面无血色,气息奄奄,身上更增了一分凄凉。
    所有人都没料及疾不治会突然出现。庄化仙道:“师兄,许多年不见啦,你....”便哽咽难言。
      姬不治振作着冲他笑了笑,说道:“师弟,这些年有鬼英陪着我,我过得很好,他很乖。倒是你活得苦啊。”庄化仙泪洒衣襟,不能言语。
    姬不治转回脸,见褚月扶坐身侧,哭成泪人,说道:“莫哭,小月啊,师弟他处处容让于你,那可不是惧你,而是爱你所致呀!”褚月只是哭着点着头。
    姬不治又唤徒弟:“鬼英。”仇鬼英一直没有下泪,这时却禁不住了,泪如泉涌,上得前来,跪倒在地。
    姬不治道:“人这辈子,责任很多。你可以抛去忧愁,这只是心态、思想而已。但责任是避不掉的。记住:爱情仅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要把它...当做全部,也不要把全部....都搅做一处。”仇鬼英一旦哭了出来,直感头脑蒙蒙一片,天昏地暗。姬不治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总之,没见反应,幽伤一叹。
    褚月见他失血甚急,脸色快速变白,语音渐趋微弱,说话越发吃力,哭道:“不治哥哥,你不要说话,你会死的....”
    姬不治嘴角上挂起一丝凄苦的笑意,歉意地说道:“能为心爱的人去死....也并非人人...均有这种福气。....当年都是我不好....我本也....没想...这....样....”
     看着姬不治慢慢的没了气息,褚月大恸,嚎叫一声:“都是我用情不专啊。”在姬不治尸身上拔出一口宝剑,在喉颈间一抹,便与姬不治同魂西去了。
      人生最伤情事,莫过生死别离。这话半点不虚。仇鬼英眼前一黑,不自觉一拳捣在自己胸间,登时喷出一口血来。也亏了这一拳,才幸而没有昏厥,却见父亲持剑在手也向脖上抹去。仇鬼英挥掌疾格,宝剑震飞出去,仇鬼英扑在庄化仙怀里哭道:“爹,儿子离不开亲人呀。”父子犹如江湖决堤般的大哭,抱坐一团。窦莹玉则跪在褚月旁边伏尸抽噎。
      
    几天过后,总坛正门上的巨匾换了,原先的四个大字“近水楼台”变成了“山水之间”。
     这日,门前的石阶上整整齐齐走着两大排人,腰上都缠着孝布。最前方一男一女,均着重孝。男的素袍玉带,是个少年,面容冷峻;女的白衣绫带,是个少女,容颜娇丽,气质纯洁。他们在为一个人送行。那人文巾蓝袍,约四旬年纪,短须,极有儒雅风度,只是神色间衰老了许多,颇有些颓靡、落魄。他停下脚步,冲众人摆了下手,对少年、少女说道:“回去吧。”少年凄然的道:“爹,留下来吧。”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去你师父的茅舍去住,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我,你要好自为之。做教主也并不难,慢慢你就学会做了。”又向少女慈爱地说道:“若是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也来寻我,我给你做主。”少女脸上微微一红,垂下了头。
    那人最后一声长叹,向众人又摆了一下手:“都回去吧。”走下石阶,头也不回的去了。
     少年默默地注视着他孤独的背影远去,突然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定!莹玉,如果有一天,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我希望你一剑杀了我。”他转过头,看着少女的脸,继道:“否则,我就...”少女晶灵的眼睛宁和地与他对视,接口道:“杀我吗?”少年摇摇头,少女望了一眼那人远去的背影,面容已是一黯,又道:“隐居吗?”少年再摇摇头,吐出两个字:“。”少女想笑笑,终究没能笑出来。她凑身投入少年怀中,柔声说道:“不会的。”
      蓦的两声鹤唳传来,二人昂头望去,半山空中,蓝天白云之下,却是两只仙鹤比翼双飞,向远方翱翔而去。
      
    2005.3.14晚--17晚
      
      
   
   
      别人评:故事不好,武侠可以承载更多东西。
      我所思:历史、社会、生活皆可化为武侠,但武侠承载不了历史,和主体的社会、生活(虽然,人们接受了“金庸虚构”)。写些“为民为国”的大侠情节,很容易,但是我没有那等笔力,把两个主题都写好,写了也徒增虚式而已。所以我老实、简单只写“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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