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之死
疯子之死
——苦利
多年前,我一个小学初中同学疯了,疯得很厉害。
在家乡附近的公路上,我常常见到他,一个人独自走在路边,面容呆痴,双目无神。他瘦高个,一身素朴结实破旧的黄军服,无论刮风下雨,都绷直身子,挺直脑袋,两条长腿自如地向前不断迈动,象有机器在带动驱使一样。两条胳膊老是伸到腰部以上上举,一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比划,口中则念念有词,嘀哩咕啷不停,非常流利,滔滔不绝。
他确实疯了。有时,他还手中拿一张报纸,上下挥舞,他都说什么呢,我听了几次,都是些颠三倒四逻辑混乱、不着边际、不切实际的话,列如,天上出了九个太阳,一个小行星要坠落……什么江清发布命令……什么国家要停止高考……我很惊讶他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尽管都是胡言乱语,叫我,就是胡言乱语,不停的说,恐怕也说不出来,没有这么多话。
他为什么疯了呢,大概是学习受挫,高考失利,受到老师、同学、乡邻歧视,而自己心劲又太大。他小学学习好,初中较好,高中则一般,且每况愈下,在班上居后。几次高考,他都考分很低,只有二百多分,是当时高考录取线的一半都不到。几乎是最差的,当然还有比他更差的人。不过,那些人有的是混高中文凭来了,有的是开开眼界,有的是家境优裕,不爱读书,父母逼着读书,没考上,走后门进来的,只有混了,只有谈恋爱消磨时光了。可他不是呀,他童年丧父,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弟弟,弱不禁风,只有他是家中顶梁柱呀,他必须考上大学为家族争光,为母亲争口气。况且,他父亲在世时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乡镇教育领导,在当地教育界颇有声望,而他大伯家两个儿子在外工作,大伯常欺负他,拿话语刺激他。内忧外患,他从小就树立了考学争气、出人头地的思想。父亲临死前还叮嘱他,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可那年代高考实在是太难了,就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落水的实在太多。他又不是这场角逐中的佼佼者,尽管他一心向学,极其用功,可成绩却不知怎么老是上不去,并且越来越 差。他看到同村、同乡、同校有那么多的他认识或者知道的人考上了大学、中专,被人羡慕,他心里一直很失衡,最终精神彻底崩溃。
在一天傍晚,他又在公路上游荡、自言自语。在一个拐弯处,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卡车撞死,司机把车开跑了。县上民政局处理此事,给了一点钱。他其实也是从小要下别人家的孩子,跟他生活的李家不亲,没血缘关系,不知他是否知道此事。也许他隐约知道一点。他母亲把他的死讯给他的亲生的三个哥哥说了,他的三个亲哥哥都很有钱,是大小包工头,或者经商。他们说死了就死了,埋了算了。他母亲说要安埋,他三个哥哥说卷一张席挖个坑埋了算了。他母亲愕然,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三个哥哥对他这个从小就送人的小弟毫无感情可言,太冷漠了,简直让人无法接受,好歹是一奶同胞。他母亲哭着回去了。他的母亲和几个姐姐、弟弟都很悲伤,哭红了眼睛,茶饭不思,很抑郁。他
白癜风终于治好了该如何护理【白殿疯能治好吗】下葬的那一天,他的三个哥哥没一个来,也没有捎点钱物来。他们只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个弟弟从小送人了,便再没有什么了,或许他们对他都没有一点印象了,那时侯他们也很小,并且弟弟出生没几天就送人了。他们对他视若旁人、路人,全无手足之情,他们只知道扒钱,过光景,他们的光景过得正红火,正在兴头上。最后到底是他的母亲,虽然没生他、却养他几十年的母亲,还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尽管他们为给他治病,花了一大笔钱,还负债累累,心中不忍,花钱买了一幅便宜的杨木棺[url=http://
福州白癜风治疗最好的医院www.pifubing999.net/bdftd/bdfyy/m/464.html]儿童得白癜风的原因有哪些[/url]材把他埋了,也算母子一场了。他死时他的两个姐姐都嚎啕大哭,他的小弟更是泣不成声。毕竟他们在一个家中从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是他们的真正亲人,虽然没的血缘关系,但真应了“生恩不如养恩重”的俗语 。
以他的智力在当时的高考形势下,确实不宜考学。他的三个哥哥都是初中毕业或未毕业,便回家务农,过光景,不也很红火吗?或许他从小不该送人,就在生他的家庭环境里成长,他或许会象他的三个兄长一样,不必去一味去读书求出路,而是劳动致富,或许也会成为小包工头,把日子过得红火,生活很幸福。生他的那个村庄读书氛围不浓,他的压力也就小的多。那个村庄相当偏僻,不远处就是巍巍高塬,那儿的人们不重视读书,并且那个村庄所在村镇的小学、中学,教学质量也都一般,管理松驰。而他生长的环境,对他很不利,父亲早逝,孤儿寡母,受人欺负。叔伯家的两个儿子考大学外出工作,而他父亲是教师,爱父亲影响,受本村这儿浓厚的读书氛围影响,环境逼迫,加上母亲姐姐巨大的期望,没有心理疏导,只知一味向前、向前、向前,不知后退,没有退路,他自然要疯了。他也是应试制度和当时教育制度的牺牲品,他就象一粒脱离原来土壤的种子,终因水土不服而夭折。我为之惋惜,但也很无奈。
时光如水,岁月如流。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的人和事,他被人们彻底淡忘了。只有一些和他昔日一同长大的儿时的同学、伙伴还记得他,偶尔谈起他。